《六朝云龙吟》全文阅读

第三集 临安篇(1/2)

作者:弄玉&龙琁

    本集简介:

    所谓“福无双至,祸不单行”程宗扬原以为身分暴露才遭禁军追杀,没想到竟是受林冲拖累!下达“格杀勿论”令的那个人却是为了星月湖……

    短短几日内,程宗扬接收雪隼团、遇见水浒好汉、因星月湖线人的身分而倍感震惊,又与贾师宪谈定宋国纸币发行权,回头还受到胁迫而跟太乙真宗的蔺老贼签了“城下之盟”到底有完没完?再添上掐住云家安危来跟自己谈生意的黑魔海,该说一团和气、大家发财吗?。

    第一章。

    情形大大出乎程宗扬所料,沿小路走了不到两里就遇上三起敌人,每一起都至少有五人。以他现在的修为,用不着李师师帮忙就能搞定任何一批敌人,但想办得干净利落,恐怕还要多修炼几年。

    否则一旦引来群敌围攻,程宗扬倒是有七分把握杀出重围,可李师师连三分的把握都悬。

    眼看敌人的搜索越来越严密,程宗扬不得不带着李师师退进山林深处。

    伏在树后看着那些剽悍的汉子,程宗扬脑中不禁浮现出自己临行前拜会林冲的一幕。当时自己敲开林宅的大门,报了身份,不多时林冲便迎了出来……

    看到林冲两眼带着血丝,宿醉未醒的样子,程宗扬不禁笑道:“林教头昨日得了宝刀,喝的一场好酒。”

    林冲摇头叹道:“与鲁师兄一直喝到三更方散。鲁师兄量宏,林某却是喝得多了,直到现在还宿醉未解,惭愧惭愧。”

    两人分宾主坐下,林冲道:“程兄此来,不知有何指教?”

    程宗扬道:“师师小姐刚回临安没几日,闻说城南凤凰岭风景极佳,难得今日天气正好,在下想请师师小姐往凤凰岭一游。”

    林冲微笑道:“不合适吧?”

    林冲口气中多少有些责怪的意思。李师师再怎么说也是未嫁的姑娘,一个半点关系都没有的男人几次三番找上门来,确实不大合适。

    程宗扬咳了一声,厚着脸皮道:“久闻林教头是位豪杰,不至于要做男女授受不亲的醉腐文人吧?”

    林冲一怔,然后大笑道:“来人!去请师师姑娘,就说程公子前来拜访。”

    婢女锦儿上楼去请李师师,老仆端上茶来。林冲让过茶,抚膝叹道:“林某一介武夫而已,且莫辱了‘豪杰’二字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笑道:“林兄一身功夫,又当着八十万禁军教头,说声豪杰那还不是响当当的?”

    林冲苦笑道:“程兄有所不知,八十万禁军教头不过说着好听,论职分,只是从九品的小武职,在禁军车载斗量。”

    说着林冲长吁了一口气,“人道‘英雄豪杰,人中龙凤’,林某却被‘豪杰’二字误了终生!”

    鲁智深与林冲虽然都是义薄云天的英雄好汉,性格却大相迳庭。鲁智深为人豁达,好酒好肉,佛门的清规戒律他想守便守,不想守的全不放在心上,当了和尚也豪放自若。

    林冲的性子却是稳重内敛,在禁军困顿多年,秉性中有些喜怒不形于色的深沉。也许今日是宿醉的缘故,程宗扬头一次看到他内心压抑的一面。

    程宗扬有心与林冲攀谈,拿着茶碗在手里慢慢转着,“林兄何出此言?”

    “豪杰……”

    林冲自失地一笑,“程兄可见过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被人称为豪杰吗?”

    “是吗?”

    程宗扬来了兴趣。

    “林某十二岁那年,被一个大人物称为豪杰,自此误我终生。”

    林冲拿起茶碗,一口饮尽,然后抹了抹胡须上的水迹。

    “当年家父也是禁军教头,林某去校场给家父送饭,正遇上前来练兵的岳帅。岳帅一听林某的名字,便道:‘此子将来必是豪杰!’”听到“岳帅”二字,程宗扬就一阵火大,岳鸟人啊岳鸟人,怎么又是你?

    林冲道:“岳帅只是随口一言,于林某却是终生负累。数年之后,岳帅殁于风波亭,林某从此蹉跎官场,每次升职,主官都道:‘林教头豪杰难得,且去练兵为是。’十余年间就此再无寸进。”

    林冲说起往事,口气中有三分自傲,却有七分郁气。“林某到现在都不明白,当年声名赫赫的岳帅,为何会对我这个不起眼的小娃娃青眼有加?”

    这你可问对人了,其中的原因,整个六朝恐怕只有我知道。程宗扬充满同情地看着林冲——但我肯定不会告诉你的,林教头。

    林冲性格中本有酷烈和快意恩仇的一面,岳鹏举的一句赞语成了他的原罪,在官场中屡被打压,造成他的深沉内敛。心里这口闷气郁结已久,此时借着未解的酒意向程宗扬吐露出来,不禁有些难以自持。

    帘外脚步轻响,林娘子捧着一只木盘进来。她仍穿着昨天的织锦小袄,髻上戴着一枝澄金的凤钗,只是眉眼间少了那分若有若无的妩媚,多了几分淑雅娴静的气质。只听她的脚步,便知道她确实是不谙武功。

    阮香凝将木盘放在桌上,捧起里面的汤碗,柔声说道:“妾身刚做的醒酒羹汤,官人趁热喝了,不然又该头痛了。”

    本文首发吧,河图手打尽在六朝云龙吟吧吧林冲接过汤碗,一面对程宗扬道:“让程兄见笑了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笑道:“嫂夫人这么贤惠,小弟羡慕还来不及呢。”

    林冲喝了几口,对妻子低声说道:“这些核桃仁不必再去皮了,你身子弱,做汤的核桃仁还要再去皮,虽是好看了,但耗神费力。一般揉碎了,哪里就不能吃?”

    程宗扬赞道:“嫂夫人好耐心,核桃仁还要再去皮,这也太细致了。”

    “却也不难。”

    阮香凝望着丈夫,柔和地说道:“用滚水烫过,再仔细剥去就是了。核桃仁那层皮入汤味道苦涩,要剥了才合口。”

    “真羡慕林教头的好福气啊。”

    阮香凝柔柔一笑:“官人每日在外奔波,妾身别无所长,只能在衣食上多照料我家官人些了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知道阮香凝的底细,本来是暗含讽刺,但看到汤中那些核桃仁都仔细去过皮,然后再碾碎,一颗颗晶莹如玉,不禁心头微动。

    能为一个男人如此细心,阮香凝难道仅仅是利用林冲吗?会不会是自己一开始就错了,林娘子并不是凝玉姬?

    再仔细去看阮香凝的眉眼,程宗扬更确定自己的判断没错。阮香凝虽然玉容姣丽,有着成熟女子的迷人风韵,但和她姊姊阮香琳一对比就能看出异样。

    同样成婚十几年,阮香琳那种成熟妇人的风情沉浸到骨子里,阮香凝更多是用脂粉描抹出熟艳的气质。

    从两人的举止也能看出,林冲与阮香凝之间虽然亲密,却没有多少夫妻间的亲匿——当然,可能是人家不好当着自己的面流露出来。

    程宗扬不敢多看,只装作无意地扫了几眼,拿起茶盏喝茶。

    片刻后,一个纤柔的身影从楼上下来。程宗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李师师,但每次见到仍不禁为之心动。

    这个未来的名妓仍然穿着护士颜色的白衣素裙,双鬟垂肩,眉眼盈盈,秀美无俦。同样的白色,别人穿起来也许中规中矩,李师师穿在身上,非但没有被白色遮掩,反而愈发鲜明。

    娇嫩的肌肤白里透红,吹弹可破,整个人如同一株幽淡而鲜活的兰花,在一片素洁的白色中显露出蓓蕾初绽的柔艳。

    自己昨天赠她那套挑逗的意味可谓十足。如果是别的女子,多半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冒犯而愤然恚怒,像月霜那样拿刀追杀自己几十里也不意外。

    但程宗扬相信李师师不是这种女子。

    她对人际关系有种天生的直觉和敏感,绝不会因为自己摆出一副大灰狼的面孔就被吓到。她应该是那种有能力把自己每项优势都发挥到淋漓尽致,在烈火中曼舞而不会被火焰触到的女子。

    李师师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,她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瞥了他一眼,然后向姨父、姨母行礼如仪。

    喝过醒酒汤,林冲的精神好了很多,不过眉头微微皱起,似乎有点后悔自己刚才说得太多。他捋了捋胡须,温言道:“师师,程公子请你往凤凰岭一游,我唤你来,想问问你的意思。”

    “回姨父,家中出了那些事,”

    李师师轻轻道:“师师哪里会有出游的心思?”

    程宗扬一愣。这丫头什么意思?吊我胃口?我是想救你的好不好?亏我还觉得你有直觉,够敏感呢。

    林冲无奈地朝程宗扬一笑,正待开口替她拒绝,李师师又道:“不过姨娘的身子尚需调理,有一味药产在凤凰岭,师师正要去采。师师一介女子,孤身入山多有不妥,程公子若是无事,还请劳烦二一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心里狠狠向李师师竖了根大拇指,这丫头确实有一套,换作潘姐儿、乐丫头,肯定不会有这么多弯弯绕绕。

    这下子没了孤男寡女同车出游的名声,变成家中亲眷和好友一道给女主人采药治病,放到哪儿都能拿得出手、说得出口。

    阮香凝柔声道:“姨娘的病已经让师师操心了,哪里好再劳烦程公子?”

    程宗扬讶道:“嫂夫人身体有恙?不知是何病症?小弟还认识几个高明的大夫,要不要请来给嫂夫人看看?”

    阮香凝玉脸微红,扭过脸去。

    林冲起身道:“拙荆只是体弱,多谢程兄弟有心。师师,这几天临安城中不是十分平静,你与程公子路上多加小心,早去早回。”

    李师师敛衣行礼,“师师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林冲一路送两人出门,程宗扬随口道:“林兄刚才说城中不靖,可是出了什么事吗?”

    林冲点了点头,“闻说有一名巨寇潜入城中,皇城司已经知会六扇门,着力查找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心里评枰跳了几下,这名巨寇指的是自己还是另有他人?会不会是击杀薛延山的凶手?

    程宗扬问了几句,林冲也不知详情,只道皇城司已经全力戒备,长安的六扇门总部也派人前来协助。

    长安六扇门……程宗扬心想:如果是针对自己,泉玉姬怎么也该给自己传个消息。不过话说回来,自从泉玉姬返回长安就和自己断了音讯,她现在究竟怎么样?

    郑九鹰的事有没有暴露?六扇门会不会清理门户?这些事自己一点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如果泉玉姬被派到临安,有魂丹的关系,她一踏入城中,自己应该会感应到她的存在。这样看来,六扇门派来的应该是其他捕快。

    阮香凝垂着头慢慢走着,忽然看到丈夫靴上的泥土,她屈下膝,从袖中取出丝帕,蹲身擦去靴上的污迹。

    阮香凝做得自然,林冲显然也习惯她的服侍,夫妻间虽然没有言语上的交流,但那种相敬如宾的氛围却做不得假。

    程宗扬被自己的发现搞得糊涂起来。阮香凝身为黑魔海的御姬,在林冲身边潜藏十几年,至今还保持处子之身已经是很古怪的事。

    如果她一直在欺骗丈夫,为什么颇有情分?况且林冲也不是傻瓜,成亲十几年的老婆到现在还是处女,他难道会不知情?

    程宗扬觉得自己像陷在迷雾里,这一切究竟隐藏什么秘密?

    离开林冲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,程宗扬头晕目眩的感觉仍在,在林家所留下的疑问画面,至今仍清晰在脑中盘旋,只是自己想不出答案,同样也想不出与李师师一起离开林家后,为何会遭到伏击?

    山林间,一名汉子神情委靡地倒在树下,他包着青布头巾,一副脚夫打扮,但脚上的军用牛皮硬靴暴露他的身份:宋国禁军。

    程宗扬在树下等了半个时辰才等到一个落单的便衣禁军。情形远比自己想象的恶劣,这半个时辰中,自己遇上不下三支搜索的小队。

    这已经不是袭击,而是围捕。

    那军汉的口鼻鲜血直流,性子却坚韧得紧,无论程宗扬怎么逼问都不回答,一有机会就试图呼救,惹得程宗扬一阵光火。

    审讯的手段程宗扬也不是没有,但这会儿群敌环伺,万一惊动搜捕者,他的手段就白费了。

    最后还是李师师出面,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纱布绷带,为军汉擦去血迹、包扎伤口,然后温言询问。

    李师师不但医术精湛,而且容貌过人,被这个如花枝般的少女温柔细致地诊治裹伤,便是铁人也要软上三分。

    “奴家姓李,是虎翼军的随军医官。”

    李师师柔声道:“不知道尊驾是什么人?为什么要追杀奴家?”

    那汉子似乎被她的举止打动,啐口血沫道:“告诉你也无妨!我们是上四军的拱圣军!接到太尉府的军令,禁军教头林冲与匪类勾结,图谋不轨,所有出入林家的匪类均可当场格毙!”

    说着他看了看李师师,又加了一句,“女眷除外。”

    这一着出乎自己的意料,程宗扬奇道:“林教头勾结匪类?你们怎么不去抓林冲?”

    “好叫你知道!林教头半个时辰前已经被带进府中面见太尉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与李师师面面相觑,过了会儿才道:“这小兔崽子可真狠!你们这帮缺心眼的禁军也真听话,要你们杀人,你们就杀人啊?”

    军汉怒目而视:“我们接的是军令!”

    程宗扬本来以为自己走漏风声,这些禁军是专门来对付自己的,这会儿才知道自己根本是受了无妄之灾。

    “军令是陆虞侯给你们下的吧?”

    程宗扬冷笑道:“你还以为自己在为国分忧,其实是高衙内那小兔崽子看上人家姑娘,不仅设计暗害林教头,还要杀人灭口。干!小兔崽子这么毒,这是升级版的高衙内吧?”

    “你胡说!”

    那军汉听到自己成了帮凶,不禁大为恚怒,“陆虞侯亲自拿来高太尉的手令,哪里有假?”

    “陆谦!果然是这家伙!”

    程宗扬懒得跟那汉子废话,一掌把他拍晕,然后道:“带队的很有可能就是陆谦,那家伙是高衙内的得力爪牙,有他在,这条路恐怕不大好走。”

    李师师脸色时红时白,过了会儿道:“对不起,是我连累了你。”

    “是我连累你还差不多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笑道:“人家对你是抓活口,对我可是格杀勿论。你若跟着我,恐怕会有风险。”

    李师师毫不犹豫地说道:“我宁可跟着你一起死,也不愿被他们抓到太尉府去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干笑道:“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的。”

    李师师玉脸微微一红,半是羞恼地说道:“你也不是好人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压低声音笑了几声,然后道:“不管我是不是好人,这会儿你只能跟着我走了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在这种情形下还能嘻笑自若,李师师不禁奇道:“你不怕吗?”

    “怕什么?怕这些禁军?”

    程宗扬摆出一副激昂慷慨的样子,拍着胸膛道:“我若怕他们,就不会来临安了丨”李师师抱着膝盖,把下巴放在膝上,一双妙目波光粼粼地看着他,“高太尉你不怕,梁节度你不怕,这些杀人的禁军你也不怕……你究竟是什么人呢?”

    程宗扬笑嘻嘻地道:“就是个商人,不信你闻闻我身上的铜臭味。”

    李师师啐了一口。

    程宗扬一肚子的疑惑,据那名军汉说,陆虞侯拿来的太尉手令称:林冲勾结的匪类可能是有极端危险的巨寇,负责追捕的禁军一旦生命受到威胁,允许当场格杀。

    像高衙内这种恶少欺男霸女正常,搞到杀人灭口就很古怪了。谁能想到肥头大耳、像只发情小猪仔一样的高衙内,突然会变得这么暴力?

    按道理,只要他陷害林教头成功,无论阮香凝还是李师师都是他的囊中之物,根本没必要搞这么大,连进出林家的外人也杀。即使要杀,他也应该去杀花和尚吧?何必找自己这个小商人的麻烦?

    但不排除另一种可能:自己在小瀛洲动手的详情被高衙内知晓,为防止节外生枝,才派禁军来对付自己这个外地商人。

    但这个可能性如果落实,自己也算倒霉到家。其实自己不仅都没有替林娘子出头的意思,反而巴不得高衙内能赶紧搞定阮香凝,逼出凝玉姬的真面目。

    通往梵天寺的小路不仅崎岖难行,而且铺满落叶。论修为,李师师比以前的小香瓜还差几分,虽然能勉强跟上自己的脚步,但潜踪匿形是不用想了。

    程宗扬甚至怀疑,禁军里如果有高手,隔着半里地就能听到两人踏叶而行的动静。

    忽然李师师脚下一滑,跌倒在地。程宗扬一把拉住她,却是一块生满青苔的岩石被落叶覆盖,被她不小心踏上,滑了一跤。

    李师师虽然被他拉住,却没能站起身,反而一手抚着脚踝,面露痛楚。程宗扬暗叫不妙,一看之下,果然是伤了脚。

    “我来背你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蹲下身,一边安慰道:“放心,只要到了梵天寺,我就24要他们好看!”

    屋漏偏逢连阴雨,程宗扬话音未落,旁边便传来一声冷笑。一名穿着军服的武官从林中出来,冷冷道:“贼子!还不快放下师师姑娘!”

    程宗扬慢慢直起腰,“原来是陆虞侯亲自带队,还真给小弟面子。”

    “小心。”

    李师师低声道:“陆谦是禁军的刀法高手,修为比我父亲还高出一筹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点了点头,提声道:“陆虞侯!你身为禁军武官,又有一身好功夫,是男儿就该在战场一刀一枪搏个功名,何必自贱身份,给高衙内做鹰犬?”

    “论功夫,林教头枪棒无双,这十几年可熬到出头的日子?”

    陆谦一手按住刀柄,充满讽刺地说道:“程老板不好好做你的象牙生意,偏要蹚这浑水,未免不智。”

    “陆虞侯的消息倒灵通,知道在下是生意人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压低声音,“陆虞侯,只要你肯放在下一条生路,六尺长的象牙立刻送一对到府上,怎么样?”

    “陆某身为朝廷命官,岂能接受你的贿赂?”

    陆谦面无表情地拔出佩刀,寒声道:“天堂有路你不走,地狱无门偏进来!程老板到了九泉之下,切记莫再如此鲁莽。”

    挑拨不成、财物没用,程宗扬收起刚才的奸商嘴脸,故作惊诧地说道:“陆虞侯是玩刀的?正好我也有。”

    他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拔出一柄钢刀,接着又拔出一柄,笑眯眯道:“而且还比你多一把。”

    “程老板身为商人却私藏利器,图谋不轨。陆某不才,此番当为国效力,替吾主分忧。”

    双刀在手,程宗扬胆气顿时壮了几分,他把李师师挡在身后。“甭废话了,陆虞侯,你的大名我自小就听过,你老人家说得再冠冕堂皇一点,说不定我这会儿就吐出来了。”

    陆谦露出一丝困惑,“你从哪里听说过我?”

    “英雄本色——可惜那个英雄不是你!”。

    第二章。

    程宗扬刀随人走,如猛虎般朝陆谦攻去。满地落叶被他的刀风带动,一瞬间飞舞而起,平添这一刀的威势。

    陆谦的神情变得慎重,他握紧刀柄,双目盯着狂涌而至的落叶,忽然展臂劈出一刀,正中程宗扬的刀锋。

    两人同时向后跃去,拉开丈许的距离,交手一回合,程宗扬心里有底:陆谦的修为与自己差不多,都是第五级坐照境,而且论功力的深厚,他比自己还差了一线。

    李师师看着程宗扬的眼神愈发惊讶,她怎么也想不到,以他的年纪与禁军中成名的刀法名家陆谦硬拼一记,竟然丝毫不落下风!

    她对修为的进境多少有些了解,除非是有名师指点的出类拔萃人物,能在三十岁之前踏入第五级坐照境的少之又少。

    李师师知道,自己在武学上的资质颇为平庸,修习数年,如今不过刚过内视的境界,想修至第五级,只怕终生无望。

    像程宗扬这样二十多岁年纪便进入第五级的,恐怕只有天才横溢的鹤羽剑姬才能与他比肩。

    这样的人才,无论六大宗门还是十方丛林,一旦听闻都会争相招揽,为何他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商人?

    “程老板不但生意做得好,身手也不凡,只此一刀便足以成名。”

    “姓陆的!再接我一刀试试!”

    程宗扬将双刀收在肘后,接着一步踏出,一招虎啸生风,无边落叶盘旋而起,双刀的锋芒隐敛在落叶间,仿佛一对待机而动的虎牙,随时准备择人而噬。

    陆谦忽然道:“程老板方才猜错了,这次带队的不是陆某,而是太尉府的史总教头。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一根熟铜棍破空而至,轰然一声破开飞舞的落叶,击在刀锷上。

    程宗扬左腕剧震,钢刀脱手飞出。

    一条大汉威风凛凛地喝道:“贼子!还不束手就擒!”

    那位史总教头身材高大,虽然也是五级的修为,但招法纯熟、身手剽悍,稳稳压过程宗扬一头。

    程宗扬终究还是江湖经验太少,一着失误落在下风,再难抢到主动。这会儿只剩一把单刀护住身体,交手不过数合便迭逢险招。

    陆谦收刀入鞘,然后大步过来,一把拉住李师师。李师师竭力反抗,但陆谦劲力一送便封了她几处穴道。

    姓史的总教头挑眉道:“太尉有令,出入林家者格杀勿论!陆虞侯,你敢违令吗?”

    “史总教头,若是旁人杀了无妨,但这个女子是高衙内指名要的,陆某擒下她,送入府由衙内处置,太尉如有责怪,陆某一身担之。”

    史总教头嘿了一声,对陆谦巴结高衙内的手段有些看不上,但高太尉对小衙内爱如珍宝,真要依太尉的命令把这个女子杀了,到时小衙内怪罪起来,自己也难担当得起。

    程宗扬越听越不对。“格杀勿论”的命令竟然是高太尉亲自下的,反而是陆谦为了讨好高衙内,擅自添上“不杀女眷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但他这会儿命在旦夕,顾不上分辨其中的古怪。

    程宗扬接连三刀,全用进手,拼着两败俱伤朝史总教头攻去。史总教头稳占上风,当然不肯与他玩命,向旁退了一步,暂避锋芒。

    本文首发吧,河图手打尽在六朝云龙吟吧吧程宗扬趁机朝陆谦猛扑过去,喝道:“想走?先问我答不答应!”

    陆谦左手挟住李师师,右手拔刀,心下冷笑。这个年轻商人果然缺乏经验,他如果与史总教头力拼到底还能多活几刻,这时转而与自己交手,只要挡住他两、三招,史总教头从后攻来,要不了几下就能结果他的性命。

    程宗扬的双刀只余一柄,威势大减。陆谦看准他的刀路,抬手一封,留了三分余力要将他缠住。

    谁知程宗扬左手寒光微闪,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,接着仿佛一股冰风扫过,手中的长刀蓦然一轻,被匕首斩断。

    陆谦怪叫着拼命向后躲去。程宗扬的眼中充满杀机,本来想等到野猪林的时候再利用这家伙一把,但他敢抢自己盘里的菜,是可忍孰不可忍!先杀了再说!

    程宗扬面带杀气,珊瑚匕首加速落下,切向陆谦的脖颈。陆谦的额头迸出冷汗,忽然他身体一扭,挟起李师师挡在自己身前。

    珊瑚匕首猛然一顿,停在李师师身前。李师师玉颈下一粒充作钮扣的珍珠悄然裂开,白衣从颈到胸齐齐绽开一道刀痕,露出里面如玉的肌肤。

    众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李师师胸前,林中一时间鸦雀无声。

    李师师玉颊雪白,神情间却没有多少慌乱,但她穴道受制,无法趁机脱身,只能软绵绵地倒在陆谦身上。她胸前锭露的肌肤白得耀眼,隐约能看到乳房隆起的轮廊。

    程宗扬这一招中途停住,虽然匕首不重,没有受伤,但胸口也禁不住一阵气血翻腾。他的目光慢慢上移,停在李师师脸上。

    四目交投,李师师眼中流露出一丝决然,似乎要程宗扬下手杀了自己,免得自己被掳入太尉府中受辱。

    程宗扬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狠笑。

    “放心!你是我盘里的菜,除了我,谁也不能动!”

    耳后风声响起,史总教头的熟铜棍再次袭来。程宗扬翻身格住铜棍,然后伏低身体,猛然窜出。

    史总教头大喝一声,“哪里逃!”

    说着大步跨出。

    陆谦捡了条性命,立即挟起李师师逃开。对他来说,讨好高衙内才是最要紧的。

    这边程宗扬被史总教头缠住,无法脱身,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李师师带走。

    程宗扬一反刚才拼命的架势,左闪右避,有时逃出丈许又转身回来,说逃不像逃,说打又不交手,只在方圆数丈的圈子里东躲西藏。

    这样一味逃窜对背后的敌手半点威胁都没有,史总教头尽可以从容出招,占尽上风。程宗扬左支右绌,几次都险些被熟铜棍击中。

    史总教头越逼越近,眼看就要击杀那小子,忽然脚下一滑,却是踏到落叶下一块岩石。

    史总教头的身体失去平衡,一手柱着熟铜棍单膝跪倒。紧接着他看到那个年轻人回身挥起匕首,像削断一根筷子般,轻易截断自己的熟铜棍,顺势将冰玉般的锋刃送入自己的胸口。

    鲜血仿佛被冻在胸中,没有溅出一滴。接着程宗扬额角的伤痕一阵火热,将弥散的死气吸入体内。

    一刀杀死八十万禁军总教头,看似容易,但程宗扬来回绕了五、六趟,才引得他踩到那块被落叶覆盖的岩石,其中的惊险只有自己知道。

    一击得手,程宗扬立即拔出匕首,转身欲追,却看到十余名穿着便服的军汉正从四面围来,各自举起随身的兵刃。陆谦早已趁机挟持着李师师逃上山梁。

    程宗扬一手持刀、一手持匕,许久没有过的杀戮欲望在胸中奔突。他闭上眼睛,感受着额角伤疤霍霍的跳动,然后猛地张开眼,暴喝道:“来吧!”

    “林教头,这边请。”

    林冲微微躬身,“有劳富管家了。”

    太尉府的管家富安提着灯笼,领着林冲进了一间厢房,一边笑道:“教头也知道,太尉的性子从来不肯麻烦人的。今日听说林教头得了一把难得的宝刀,等闲不肯离身,才劳动教头亲自来一趟。太尉下值时辰已晚,还请林教头见谅。”

    林冲连声道:“不敢、不敢。”

    富安道:“请教头在此稍等,太尉一会儿便到,小的先去拿灯烛来。”

    “富管家请!”

    富安提着灯笼离开,林冲独自坐在黑暗中,心里又喜又忧。一时担心高太尉索站要宝刀,一时又觉得能用宝刀换个前程也值得了,一时又想起程宗扬临行时的告诫,隐隐觉得不安。

    思绪翻滚中,眼角忽然瞥到一个暗影在一侧的厅中,方方正正,不知是什么东西。林冲念着这是太尉府,不敢多看,将刀抱在怀里,双目低垂,屁股虚虚挨着椅面,敛息而坐。

    富安一去无踪,等了一顿饭时间也不见有人进来。林冲的心里越想越乱,听着周围没有脚步声,索性站起身踱了几步。

    半个时辰过去仍然不见人影。林冲已经在厢房走了几个圈子,瞧着旁边厅中的物体越看越怪,他想起传言中高太尉掌军十余年,搜刮无数财物,家主奇珍异宝无数,不由得好奇心起,走过去小心地摸了摸。

    那东西有半人高,角部四四方方,像是个桌子,但两边都摸不到头,怕是有七、八尺宽窄,等闲人家无论如何也用不了这么大的桌子。而且桌上凸凹起伏,不知道摆着什么。

    正疑惑间,外面突然光亮大作,无数灯笼同时举起,将整座大厅照得里外通明。

    林冲的手掌僵住,愕然发现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沙盘,沙盘上山川连绵,城池相望,正是大宋的四百军州。

    不仅如此,上面还用小旗标记各地的军力分布,每一个标记都是宋国的最高军事机密。

    盯着那张沙盘,林冲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,接着他猛地抬头,厅上一面黑底匾额四个大字赫然在目:白虎节堂!

    陆谦大步进来,厉声道:“林冲!你竟敢持刀私闯白虎堂!不知道这是死罪吗!军士们!抓住他!”

    禁军蜂拥而入,刀枪如林,将林冲团团围住。

    一瞬间,林冲握住屠龙宝刀的刀柄,手背青筋迸起。

    陆谦叫道:“林冲!你竟敢做出这等事!难道不念及家人吗!”

    林冲神色数变,最后扔下宝刀,抬起双手高声道:“冤枉!林冲冤枉!”

    陆谦暗地捏了把冷汗,见状立即一挥手,“拿下!”

    37军士们将林冲五花大绑,押着他离开。白虎节堂重新陷入黑暗,只有那把屠龙刀横在地上,隐约从销中透出寒光。

    程宗扬伏在匾后,小心按住伤口,不让鲜血滴下。凤凰岭一战,他好不容易杀开一条血路,冲出重围。

    从禁军口中得知太尉府设在内城,从凤凰岭的内城城墙翻过也不甚远,程宗扬顾不得赶往梵天寺,一路闯向太尉府。

    程宗扬对太尉府一无所知,但有个地方绝不会忘——白虎节堂。只要抓住高俅这个奸贼,十个李师师也能救出来,说不定还能顺手宰掉陆谦。

    程宗扬戴上头套潜入太尉府,抓了仆人逼问出白虎堂的位置,随即潜入厅中等候。

    为了避免林冲察觉,太尉府的人一直等到天黑才带林冲来到白虎堂,从侧厢入厅。

    林冲在厢房苦候,起身踱步,触摸沙盘,直到陆谦现身将他拿下的整个过程,程宗扬都历历在目。但他始终没有发出一丝声息,因为他发现隐藏在暗处的不只他一个人。

    那个人的修为如何,程宗扬并不清楚。当时他刚藏到匾后,听到门响立即缩身,来不及去看,他只知道自从那个人进入白虎堂,自己没有再听到任何一丝声息,连林冲也没有察觉厅中还有人在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一个人影从厅上下来,慢慢走到那柄屠龙刀前。他弯下腰抚摸着刀身,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。

    锵的一声,宝刀出鞘,紧接着一抹寒光如闪电般掠起。

    程宗扬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,身前那面写着“白虎节堂”的匾额悄无声息地裂成两半,刹那间刀光及体。

    程宗扬一手按着臂上的伤口,来不及去拿怀中的珊瑚匕首,他用受伤的手臂抓住背包,不管里面是什么,一把掏出来,迎向屠龙刀锋锐无匹的刀光。

    叮的一声,无坚不摧的屠龙刀竟被他手里一个莫名其妙的破玩意儿生生挡住。

    手臂上的伤口被震得裂开,鲜血顺着手臂直淌而下。程宗扬手臂剧痛,却死死握住那个东西不放手。

    借着屠龙刀一闪而过的寒光,他发现自己手里握的是一只光秃秃的剑柄,用来?

    挡住屠龙刀的正是护手的剑锷。

    失去剑身的剑柄显得又古又旧,上面贴着一张火红的符印,透出一丝诡秘的气息。

    鲜血浸透符印,随即又被屠龙刀的寒光冻成一层薄冰,使符印上出现一道细细的裂纹。

    眼前刀光一收,那人落在沙盘上。黑暗中,隐约能看到那人头上戴着一顶乌纱帽,两根帽翅笔直伸开,竟是一位高官。

    这家伙不会就是高太尉吧?只听说高俅是个踢球的高手,没听说他能打啊?

    程宗扬心里嘀咕着,手中的剑柄忽然发出一声犹如雷声的低鸣,仿佛寂寞多年的剑客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。

    紧接着程宗扬丹田的气轮一滞,全身的真气仿佛被抽取一空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那人的屠龙刀寒光重现,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。

    程宗扬惊骇欲绝之际,剑柄上那张结冰的火红符印乍然破碎,一道电光从空荡荡的剑柄中飞出,在剑锷上腾跃变形。

    屠龙刀的寒芒已经逼到面前,程宗扬奋起最后一点余力,握住剑柄死命朝屠龙刀的刀锋劈去。

    刀剑相交,没有发出丝毫声响,然而两股无形的气流盘旋迸出,整座白虎堂彷彿为之一震。

    屠龙刀的寒光猛然一暗,无坚不摧的刀锋竟然被电光崩开一个米粒大小的缺口。

    不过程宗扬没来得及出手,就看到刀锋的缺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,屠龙刀的光泽一点一点浮现出来。与此相反,剑柄上的电光却开始收敛凝固。

    犹如昙花一现的电光褪去,原本光秃秃的剑柄上多了一柄刃身。

    那道锋刃宽不过两寸,长度却将及三尺。刃身修长,顶部微微胁曲出一个弧度——程宗扬这才发现,这玩意儿根本不是剑,而是一把细长的战刀!

    与屠龙刀如冰玉般的通透不同,由电光凝成的刀锋遍布黑白交错的纹路。

    那些纹饰完全超越程宗扬知道的锻造技术,最细处比发丝还细,而且全是曲线,弧度流畅自然,没有半点生硬。细密的线条构成无数玄奥繁复的图案,一眼望去使人觉得奥妙无穷。这东西……自己虽然不是很懂,但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……

    刀柄还没凝成刀刃的时候就能把屠龙宝刀打出缺口,眼下锋刃已成,还不一下子把屠龙刀砍成两半?

    眼看那人的屠龙刀再次袭来,程宗扬大喝一声,细长的刀身撕开空气,带着尖锐的啸声迎向屠龙刀。

    双刀相交,黑白缠绕的刀身只微微一震就被屠龙刀砍成两段。断裂的刀身飞出,随即化为无形。

    程宗扬只觉丹田剧痛,屠龙刀仿佛透体而入,将气海中旋转的气轮斩开,浑身经脉仿佛被撕裂、扭曲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屠龙刀也袭上面门,冰寒的刀光劈开程宗扬的头套,几乎将他的脑袋砍成两半。

    我干!这鸟刀刚现身的时候能把屠龙刀打到下风,凝成刀刃却一把输个干净,这也太扯了吧!

    程宗扬顾不上控诉这把鸟刀的设计者是缺心眼还是太混账,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
    眼前是一顶华丽的纱帐,帐顶用珍珠攒成图案,在烛光映照下炫人眼目。

    程宗扬眯起眼睛,模模糊糊看到帐顶的图案是一群人正在蹴鞠的场景……谁这么神经病?睡觉的纱帐还镶着蹴鞠图?

    不对啊,我不是应该在白虎堂吗?

    程宗扬清醒过来,急忙去摸脑袋,手掌一硬,却是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。

    “你醒了。”

    帐外传来一个声音。

    程宗扬扭头去看,只见是一个穿着绛红官袍,头戴长翅乌纱帽的高官。他背对着自己坐在椅中,面前的桌子上放着打开的背包,正在翻看里面的物品。

    程宗扬伸手一摸,自己的钢刀、匕首,包括那只剑柄都被搜缴一空,想动手只有肉搏一途。

    问题是人家的屠龙刀正放在桌旁的架子上,真打起来,恐怕不等自己爬起来,就在床上被砍成十段八段。

    那人放下从背包里翻出来的阴阳鱼,然后转过身,拂了拂衣袖。

    看到他的面容,程宗扬像见鬼一样瞪大眼睛。

    眼前这人自己见过!不但见过还一起喝过啤酒、抽过雪茄、看过鞠赛,还差点共享他的女人……

    “苏佳朴!”

    “正是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干笑道:“没想到会遇上老朋友,哈哈……”

    苏佳朴打断他,“你是从江州来的吧?”

    程宗扬硬着头皮道:“江州啊,我倒是去过。”

    “前日我去橡树瓦便有所怀疑。”

    苏佳朴低叹道:“世间除了岳帅,哪里还有人一眼就能认出啤酒和雪茄?”

    程宗扬脑中灵光一闪,“是你!是你送的情报!”

    苏佳朴微微颔首。

    心底的疑惑终于澄清,这个苏佳朴就是一直为虽片湖提供悄报的线人。

    绝处逢生,程宗扬长出一口气:“没想到你会在太尉府!难怪孟老大这么多年都能没弄清你的底细。哈,我还以为你是书吏呢,看这官袍,好象混得不错啊!”

    苏佳朴伸出手,淡淡道:“认识一下,鄙人姓高,高俅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张大嘴巴,表情像被雷劈过一样。

    穿着太尉冠带的高俅,看起来比橡树瓦子的苏佳朴老成许多,眼角的皱纹愈发细密,眼神却锐利至极,不再是那个独自看球的寂寞商人,而是位高权重,城府深沉的当朝太尉。

    程宗扬后来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怎样握住高俅的手,还用力摇了摇。

    “高太尉……从小你和高衙内就是我崇拜的偶像……我有点没清醒……为什么你会用‘苏佳朴’这个名字?”

    “高某曾为东坡居士的书僮,用此化名,以示不曾忘本。”

    高俅松开手,眉峰一挑,“很意外吗?”

    “太意外了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老老实实道:“我真没想到高太尉会是……会是……这么铁杆的球迷……”

    “当年我与小孟、小艺、明信、小景他们组成的鞠队,是鞠场上的不败之师。”

    高俅叹道:“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,他们做买卖的做买卖,当杀手的当杀手,教书的教书,卖画的卖画,我还以为今生今世都看不到星月湖的战旗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小心道:“高太尉,你和岳帅……没仇吧?”

    高俅毫不隐瞒地说道:“岳帅于我有再生之恩。第一次见面时,我还是东坡居士门下的书僮,岳帅刚刚声名鹤起,整日奉承他的不知凡几。岳帅却对我青眼有加,指点我苦练蹴鞠之术,终于让我高俅靠着一脚好球出人头地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不知道有多庆幸,见惯岳鸟人的仇家,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星月湖大营以外的人表示受过岳鸟人的恩惠,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开眼?

    “你和孟老大他们既然认识,怎么孟老大不知道你就是如今的高太尉?”

    “他们只知道我是苏家仆。”

    高俅道:“我本名叫高枢问,靠着蹴鞠接近宋主之后,我不仅与他们断了联系,连名字也改了。嘿,差不多是二、三十年前的旧事,小孟他们未必记得那个苏家仆,何况是如今的高俅高太尉?”

    程宗扬憋了半晌。“难道这都是岳鸟……岳帅的安排?”

    高俅点了点头。“岳帅眼光之长远,当世不做第二人想。谁能想到他声名初起之时,就料到有风波亭之变?在他的指示下,高某刻意转为军职,在军中沉浮二十年,人人都道我是靠蹴鞠得宠的幸臣,就连风波亭之变后,亲附岳帅的文武官员被尽数清洗,也没有动到高某分毫。直到星月湖大营解散、岳帅生死不明,我才依照他当初的吩咐,在明庆寺的祈福榜上留下字条,与星月湖旧部联系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佩服地说道:“孟老大他们想查一个人,恐怕宋主的私生子都能查出来,可十几年来都没弄清你是谁,太尉怎么做到的?”

    “每次都是我先放好情报,再往明庆寺的箱中投下字条。见面的时间、地点每次都不固定,他们哪能找得到我?橡树瓦这次时间太紧,我又急着看齐云社和石桥社的比赛,才冒了风险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前后想了想,如果不是高俅主动说出来,自己也想不到和自己喝酒看球的苏佳朴就是来传递情报的线人。这样还算担了风险,他以前的小心谨慎可想而“还有一个问题,”

    程宗扬道:“追杀令是太尉下的,还是你那位小衙内借你的名义下的?”

    “是我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高徕的目光落在桌旁的屠龙刀上。“你可知道这屠龙刀是谁的?”

    程宗扬怔了一下,然后明白过来,“岳鹏举!”

    “不错,这是岳帅的佩刀。”

    高俅露出一丝黯然的眼神,“岳帅在风波亭之变前赠我此刀,高某收在卧室已有十五年,从未让外人一睹。可恨犬子无知,竟然拿此刀胡闹,既说不得,只好将见过屠龙刀的人都杀个干净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苦笑道:“太尉一出手就雷厉风行,差点要了我的小命。”

    高俅没有多少歉意,淡淡道:“事关岳帅,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罢了。”

    房内的铜铃微微一响,高俅止住程宗扬的话语,然后拉了拉绳索。

    片刻后,有人进了院子,在房外远远道:“老爷,小衙内来了。”

    高俅沉下脸,“让他进来!”。

    第三章。

    高衙内像颗皮球一样跳进来,一脸天真烂漫地叫道:“爹!”

    高俅喝道:“孽障!跪!”

    高衙内被他吓了一跳,委委屈屈地跪下来,小声道:“我叫声‘爹’又怎么了?你不想听,我不叫还不成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干的好事!”

    高衙内拧着脖子道:“潞王爷家的老三不是我打的!”

    “谁问你这个!”

    “在翠云楼争风吃醋,打死人也没我的事!都是小梁子他们干的!”

    高俅被这个义子气得七窍生烟,指着那把屠龙刀喝道:“我问你!这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高衙内抬起头,“你说这个?哈,爹,我还没跟你说呢,孩儿看中威远镖局李总镖头的老婆,想把她弄来玩玩,谁知道她有个妹子比她还漂亮几分。孩儿一打听,哎哟喂!你不知道她妹子竟然是林冲的老婆哎!孩儿想到硬抢,怕往爹的脸上抹黑,于是想了个好主意,把这刀给林冲,然后说府里失窃,把林冲当贼抓起来,然后把他老婆抢过来!爹,孩儿够聪明吧?爹,你还没见过林冲的老婆吧?真是水灵!那腰细的,屁股扭的……等孩儿玩过了,让爹你也玩玩!”

    “孽障!胡说些什么!这刀岂是你轻易动的!”

    高俅抓起戒尺,喝道:“把手伸出来!”

    高衙内把手背到身后,叫道:“你凭什么打我!我拿了你的刀又怎么了!你是我爹!你死了这些东西都是我的!”

    “都是我疏于管教,才让你这般胡作非为!”

    高俅说着举起戒尺。

    高衙内见他真的要打,直接往地上一躺,打滚叫道:“打人了!打人了!我又不是你亲儿子,你凭什么打我啊!娘!娘!没娘的孩子真可怜!要被干爹打死了!啊啊……”

    高俅下令杀光所有见过屠龙刀的人,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,称得上杀伐决断,这会儿对着撒泼的干儿子,手里举着戒尺,怎么也打不下去。

    忽然啪啪两声脆响,高衙内肥嘟嘟的脸上多了两个掌印。

    高衙内的嚎叫声卡在喉咙里,呆呆看着那个脑袋上包着纱布,看起来有点眼熟的男人,半响后惨叫一声:“爹!有人打我!”

    说着扑到高俅怀里干嚎起来。

    高俅扔下戒尺,顿足道:“打得太轻了些!来人!快拿冰块给衙内敷上!别哭别哭,让为父仔细看看!”

    程宗扬哭笑不得,高俅这护犊子也护得太不像话了。

    “哭个屁!”

    程宗扬喝道:“再哭还要打屁股!”

    高衙内的干嚎声立刻一顿,带着三分怯意从高俅的怀里偷看着程宗扬,片刻后忽然叫道:“你!你不是那个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是高太尉请来的老师,从今往后都由我来管教你!不听话就打,连太尉也不能说个‘不’字!”

    高衙内先看高俅,高俅虎着脸点了点头。他又看了程宗扬一眼,然后倒在地1一通乱滚。“我不要!我不要!我不要!”

    程宗扬朝他屁股上啪啪打了两巴掌,那小家伙捂着屁股跳起来,带着哭腔叫道:“爹!”

    高俅冷哼一声:“从今往后便由程先生来教你!敢不听话,小心挨打!”

    说罢拂袖而去,将拿来冰块的仆人赶到院外。

    本文首发吧,河图手打尽在六朝云龙吟吧吧高衙内也想跑,却被程宗扬揪着衣领扯回来。“往哪儿跑?”

    高衙内大喝一声,摆出拳法的架势,叫道:“看我的降龙三十六掌!”

    “啪!”

    高衙内刚摆好架势,脸上又挨了一记。

    没等高衙内哭出声,程宗扬喝道:“哭一声一记耳光!”

    高衙内终于明白爹也靠不住,一手捂着脸,老老实实地闭上嘴。

    “这才乖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道:“认出我了吧?”

    高衙内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师师姑娘呢?”

    高衙内指了指外面,哭丧着脸道:“我、我没碰她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你太幸运了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笑眯眯道:“你要敢碰她,我就把你阉了,送你到宫中当太监。”

    高衙内咽了口吐沫,被打肿的脸蛋微微发白。

    “瞧你那胆量,阉了又有什么?哪天惹得我不高兴,我把你的鸡鸡竖着一切两半,一个变两个,你挺着出去才威风呢。”

    高衙内捂着脸,嘴巴一咧,几乎哭出来,“你别吓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行了小子,往后我就是你的老师,你就叫我师傅吧。”

    “师傅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没听到!”

    “师傅!”

    “你是属蚊子的吗?”

    “师一傅一傅!傅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才乖嘛。我要去看看师师姑娘,乖徒儿,替为师拿好灯笼!”

    高俅身上有太多的秘密,自己在太尉府内住在一处僻静的独院,却把正房让给儿子去住。

    高衙内从小被骄纵,养就无法无天的性子,他的年纪不过十几岁,门外却站了一排足足十几个姬妾,一个个花枝招展。

    看到高衙内亲自拾着灯笼,小心翼翼陪着一个陌生人过来,那些姬妾不禁面露讶色,但诸女不敢做声,小心屈膝,双手放在身侧,向来人福了一福。

    卧室内灯火如昼,宽大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女子,看容貌正是李师师。

    她衣衫已被剥去,贴身披着一条艳红的肚兜,掩住胸乳,裸露着雪玉般的玉臂和双腿,一副玉体横陈、任君大嚼的美态。

    只是她眼上蒙着一条红绫带,连两只耳孔也被丝巾塞住。

    程宗扬朝高衙内脑门上拍了一把,咬牙道:“小崽子!你不是说没碰她吗?这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“真没有!”

    高衙内叫屈道:“我连根指头都没碰她,只是让人给她换了换衣裳,敢有半个字假话,天打五雷轰啊师傅!”

    “你把她剥这么干净,又不碰她,难不成你下面不中用,只拿来看的?”

    “是这么回事……”

    高衙内贴在程宗扬耳边道:“不瞒师傅说,我把这小婊子的娘弄上手了,那个老骚货浪得很!就这么用了她女儿没什么意思,徒儿想了个主意,把她的头脸耳朵都蒙上,一会儿把她娘叫来,说我新搞了个小婊子,让她娘按着我来开苞。等干过,我再把她头罩解了,嘿嘿……”

    “自家生的女儿,阮女侠会认不出来?”

    “那骚货眼里只有黄澄澄的金子,给她一个戒指,她哪还会看别的!”

    高衙内眉飞色舞地说道:“那骚货真是够味!师傅,你也尝尝?”

    “免了吧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冷笑道:“小崽子,这是你的主意?”

    “当然!师傅,这主意好玩吧!”

    “是陆谦给你出的吧。”

    高衙内讪讪道:“师傅,你怎么会知道?”

    “滚!”

    “哎!”

    高衙内如蒙大赦,转身就走。

    灯光下,李师师光洁的玉体散发出如明珠般的肤光。她的皮肤莹白,身材娇小玲珑,整个人如同一只精美的玉坠,让人禁不住想抱在怀中温存。

    程宗扬咽了口口水,先拿了锦被将李师师娇美的玉体盖住,然后才解开她的眼罩。

    眼罩一松,两行珠泪滚落下来。李师师玉颜凄楚,银牙紧紧咬着红唇,不肯作声。

    “是我!”

    程宗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,得意洋洋地说道:“惊喜吧!我早说过,你是我盘里的菜!除了我,谁也不能动!哈哈!”

    李师师却没有露出半点惊喜,她闭着眼,泪珠漱漱而下。

    程宗扬一拍脑袋,拍到伤口,先哎哟叫了声痛,接着道:“我忘了,你的耳朵还塞着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了。”

    李师哽咽道:“她们塞得不紧,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愕然间,李师师睁开双眼,泪眼模糊地说道:“我想死……我宁可让那个畜牲占了身子,也好过这样丢脸……呜呜……”

    程宗扬的手掌伸入被中,握住她的纤手。李师师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那样紧紧握住,哭得肝肠寸断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……我……我曾经想利用你,”

    李师师哽咽道:“我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……”

    程宗扬笑道:“能被师师姑娘利用,是我的荣幸。”

    李师师的唇角抽动一下,想笑却没笑出来。

    半晌她轻声道:“小时候娘曾经带我去算过命,那个白须飘飘的匡神仙说,我的命是贵人格,十八岁时会有一场大难,而我的命中注定会遇到贵人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曾听到阮香琳提及此事,没想到她这会儿主动提起。

    “如果我选择贵人,虽然会小厄,终究可以遇难成祥,父亲也会因此飞黄腾达。如果错过贵人,不但性命不保,甚至还会祸及父母。这些话娘从小就对我讲过,这次镖局出事,娘认定就是匡神仙说的大难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玩笑道:“我也算不得什么贵人吧?”

    李师师流泪道:“娘说那个贵人是高衙内,整日劝我从了他,好让父母飞黄腾达,不然就是我害了他们。”

    “令堂……嘿嘿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干笑两声,没再说下去。

    李师师抬起梨花带雨的娇靥,凄然道:“如果不是你,我这会儿已经蒙受一生一世也无法洗脱的耻辱。我现在才发现,即使有身为总镖头的父亲,有受人尊敬的师门,有一个号称英雄豪杰的姨父,自己却没办法改变什么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不知道该怎样怎么安慰她,只好道:“别哭了,休息一下。”

    “不,我要说!”

    李师师咬了咬唇瓣,“他们玩过我娘,又想玩我们母女。太尉府的权势和地位那么大,我逃不了,也躲不开……”

    哭泣中,李师师将自己的委屈和遭遇的耻辱一并发泄出来。

    程宗扬可以理解,好好一个大姑娘,母亲竟然抛开贞洁和起码的道德,成为临安城臭名昭着的花花太岁又一个玩物。她是一个妻子、一个母亲,却为了钱财和荣华富贵,委身给一个年纪只有她一半的小衙内。

    “一想到这样的耻辱,我没有勇气再活下去……”

    李师师哽咽道:“我想过去死,我真是太没用了,只有这一件事是我能做到的。”

    “别说傻话了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道:“你才十八岁,对吧?这年纪还不算活过。”

    李师师的眼泪仿佛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,她伸出一只雪白而纤柔的玉手,“救我……”

    她央求道:“把我从这个噩梦里救出来,好吗?”

    程宗扬沉默片刻,然后道:“你能舍弃自己的家人吗?”

    李师师毫不犹豫地说道:“我宁愿从来没有出生过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师门呢?”

    李师师掉着眼泪摇了摇头,显然对师门已经心灰意冷。

    “那好,”

    程宗扬郑重说道:“我的公司缺少一名公关部经理,我代表盘江程氏,诚挚地邀请师师姑娘加入本公司,担任本公司首任公关部经理。”

    “公关……”

    李师师的玉颊带着泪珠,愕然睁大眼睛,“这是什么?我可以做吗?”

    程宗扬笑了起来。“相信我的预感,你会是第一流的公关人才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从卧室出来,迎面便是一刀劈下。那汉子生得又粗又壮,两膀似有千斤之力,手中的快刀霍霍生风,但真气驳杂不纯,显然不是什么好手。

    程宗扬避开刀锋,向院中看去,只见十几名恶仆持刀挟棒,高衙内一手捂着脸,跳着脚叫道:“打死他!往死里打!出了事本衙内一个人全担着!”

    这头小猪仔倒是不蠢,眼看斗不过自己,师傅前、师傅后叫得殷勤,转眼就叫来一帮手下跟自己玩命。

    可惜自己今非昔比,想|玩命也得有资格。程宗扬有心立威,邵那恶汉又一刀劈来,他不闪不避,一拳轰在刀身侧面,真气一吐即收,将那柄钢刀硬生生打得反折过去。

    那恶汉虎口震裂,手臂被弯折的刀锋带到,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口。

    众人惊愕间,程宗扬使出太一经的心法,身如鬼魅,一闪掠到高衙内面前,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,笑眯眯地道:“乖徒儿,想找为师讨教什么功夫?要不然就是鸡鸡痒了,想一个变两个,一手一个撸着玩?”

    高衙内脸色煞白,片刻后无比心虚地说道:“是那个……那个……老骚货来了……徒儿想请师傅去玩……玩……”

    “师傅看着你这徒儿肥嘟嘟的又白又嫩,像是很好玩的样子,不如让师傅来玩一个?”

    高衙内带着哭腔道:“徒儿一点都不好玩……真的!”

    “玩玩才知道嘛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道:“乖徒儿,把裤子脱了,让为师先给你玩个后门别棍!哟,小崽子,你怎么尿了!”

    “徒儿被吓得憋不住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样也好,先尿净拉空,免得师傅一会儿把你的屎搞出来。”

    高衙内叫道:“师傅饶了我吧!我再也不敢了!打死我也不敢了!”

    “师师姑娘今晚就住在这里,让那些丫鬟进去伺候,你给我滚得远远的。敢靠近这里半步,我就把这两颗核桃塞到你的鸡鸡里面。”

    高衙内一愣,“那怎么塞?”

    程宗扬微笑道:“想试试吗?”

    高衙内连忙道:“不想不想!”

    高俅坐在书房生闷气,见程宗扬进来,摇头道:“我这个孩儿啊……”

    程宗扬笑道:“小孩子嘛,必要的时候也该打打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心里有些奇怪,原本他以为高俅只是仗着自己的地位骄纵儿子,现在看来,高俅对小衙内不是一般的疼爱。

    别人看屠龙刀一眼,他就要斩草除根;偷了刀出去胡闹的高衙内,他连打都不舍得打一下。别说干儿子,就是亲儿子,溺爱到他这样也算少见。

    高俅叹了口气,似乎不愿多说。

    程宗扬坐下来。“高太尉既然是自己人,让小弟解开不少谜团,但还有几件事,请太尉指点。”

    高俅拂了拂衣袍,坐直身体:“六朝知我底细的唯你一人,有什么疑惑,尽管问吧。”

    “第一件,岳帅是生是死?”

    高俅沉默良久。“岳帅那种人岂会轻易死掉?但如果岳帅还在世,这么多年终该有些线索。”

    “我明白了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有些头痛的想:岳鸟人的生死看来还是个谜。

    “第二件,岳帅安排太尉进入军界不会只传递一些情报吧?如果有别的用意,太尉能不能告诉我?”

    程宗扬解释道:“我准备在临安做些生意,不知道会不会与太尉的目的冲突?”

    “岳帅吩咐高某的事,高某每天都在做,临安城中尽人皆知,告诉你又有何妨?”

    高俅徐徐道:“你在江州与禁军交过手,觉得上四军如何?”

    “装备精良、衣甲鲜明,但徒有其表,与传说中的禁军精锐……”

    程宗扬明白过来,拍案道:“原来如此!”

    高俅掸了掸衣袖。“这些年禁军表面还有几个名将,但指挥使以下多是趋炎附势之徒,虽然还有上四军的名号,却已今非昔比,军中贪渎之辈横行,所谓精兵不过虚有其表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在江州就有所怀疑,捧日、龙卫二军名头虽响,实力却远不及自己想象中的强悍。高俅军权在握,这些年来釜底抽薪,等于是抽掉禁军的脊梁骨。

    高俅道:“还有什么疑惑,一并说来。”

    “确实还有一件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盯着高俅的眼睛道:“太尉府走失的那个侍妾,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高俅道:“你看到我身边有姬妾吗?”

    程宗扬一怔,这才意识到院中的蹊跷。高俅并不是什么清官,他掌权这些年大肆贪墨,在享乐上的花费没有半点含糊,室中陈设无一不是精致考究。

    但比起高衙内小小年纪就坐拥成群姬妾,高俅这个太尉的身边却显得十分冷清。

    “二十余年来,高某每日如履薄冰,从不敢收纳姬妾。”

    高俅道:“那个侍妾并不是我府上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谁?”

    高俅吐出两个字:“宫中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震惊之余,只听高俅道:“朝中有贾太师的贾党,有王宰相的王党,还有道门弟子的道流。但谁都知道,我高俅是得幸于先主的幸臣,是货真价实的帝党!陛下有什么不好处置的私事都会找我来做,因此我贪墨这么多年,也无人能动我分毫。”

    高俅又道:“陛下生母早亡,幼年继位之后,最亲近的只有一位奶娘,但数个月之前,这位奶娘在宫里突然失踪。事涉宫闱,陛下不好交付有司追查,只好暗地召见于我,让高某查访。”

    “太尉为什么放出风声,死活不论呢?”

    高俅道:“陛下已过婚龄,至今却未纳后妃。岳帅于我有恩,高某不才,又深受先主信赖,为陛下计较,这位奶娘与其活着,不如一死了之。”

    原来梦娘真实的身份是宋主的奶娘。有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,我要是宋主也对别的女人不感兴趣啊!

    高俅苦心孤诣,借着宋主的托付,不惜开罪宋主也要了结这桩丑闻,手段合不合适暂且不论,这分心意也算对得起宋主当年的宠幸了。

    只不过梦娘那样一个大美人儿会和宋主那个小崽子有一腿,怎么想都觉得别扭。黑魔海竟能把她从宫中掳走,看来他们的势力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强大。

    思索中,高俅道:“你与林冲有些交情?”

    程宗扬道:“有一点。”

    “当日你在情报里让我调查林冲,我以为他给你们惹了什么麻烦,正好犬子闹出这档事,准备借机除掉他。既然如此,便把他放了吧。”

    “这倒不用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一边消化高梂吐露的秘闻,一边道:“林教头这边倒要请太尉帮忙……”

    高俅听了片刻,点头道:“此事不过举手之劳!”

    秦桧讶道:“刺配筠州?”

    程宗扬道:“死罪可免,活罪难饶。林教头再怎么样也是执刀进了白虎堂,能保住命就不错了。”

    秦桧沉吟半晌,“如此也好,只是高衙内那边未必肯罢手。”

    高俅的身份属于绝密,他已经潜伏二、三十年,总不能自己一知道就大嘴巴地满世界乱说。如果不出意外,程宗扬打算这辈子都把这事烂在肚子里。

    从太尉府离开时,程宗扬把李师师留在府中,委托高俅照顾。眼下司营巷的林宅已经回不去,李师师又与父母一刀两断,宁死不肯再回威远镖局。自己的住处秘密太多,暂时不好让她住进来,只好先留在太尉府。

    不过有高俅在,李师师留在府中可以说是万无一失,比跟着程宗扬还安全。

    程宗扬道:“不用担心,高衙内现在见我可亲热得紧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

    秦桧惊讶起来,“公子是如何做到的?”

    程宗扬哈哈笑道:“我当着他的面掏出家伙,把一碗水吸得干干净净,他就拜了我当师傅。”

    秦桧莞尔而笑,只当家主是说笑而已。不过家主一转眼就能把高衙内那个跋扈的小子收拾得服服帖帖,这分神出鬼没的手段连秦桧也不得不深感佩服。

    “子元呢?”

    “子元从凤凰岭脱身出来,还好伤势并不太重。”

    秦桧顿了顿,“另外两位已经殉职。”

    这仇连报都没地方报去。当时高俅知道内情,脸色也极不好看。

    在太尉府的强力封锁下,凤凰岭的事并没有传扬开,外界只听说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因为执刀夜闯白虎堂,被军士擒获。高太尉仁慈为怀,斟酌再三,给了林冲一个“误闯”的罪名,免了他的死罪。

    “云六爷到了吗?”

    “已经到了梵天寺。公子出事,云六爷已经听说了,本来派了他身边最得力的几名护卫来助公子,被属下婉言谢绝了。”

    “做得对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道:“凤凰岭的事只是个意外,咱们真正的对头恐怕还没有出手,这个时候云六爷的安危比我们重要。备车!我这就上梵天寺!”

    秦桧提醒道:“公子,此刻已是子时。”

    “没关系,我想云六爷也不会见怪。”

    云秀峰果然一夜未睡,一直在等程宗扬平安的消息。在梵天寺一处禅院中,程宗扬第一次见到这位云氏商会的当家人。

    论年纪,云秀峰比云苍峰小了十几岁,两人的相貌却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。

    他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棉袍,靴子、袜子也是平常的布鞋、布袜,若不是腰间悬的那块玉佩随时都能调动数万金铢的巨额财富,谁也看不出这个面带沧桑的中年人会是云氏的家主。

    云秀峰的行踪遍及六朝,随身带的护卫足有上百人之多。一般商家的护卫大都是在外招募的武者,或者从晴州雇来的佣兵,云秀峰身边的这些护卫全都是云家的世仆,忠诚度全无可疑。

    云家的护卫布置了明暗五重防护,将一座小小的禅院守得密不透风。除此之外,禅房外还有八名僧人分据四角,两两相对盘膝而坐,显然是梵天寺派出的守卫力量。

    与道家的六大宗门不同,佛门的十方丛林更像一个松散联盟,属于十方丛林的寺庙行院远不只十座,其中也没有明显的层级划分。

    梵天寺论规模尚不及近在咫尺的石佛寺,却是宋国十方丛林的核心。云秀峰入住梵天寺,也是向外界表明自己的实力。

    夜已深,又赶了一天的路,云秀峰却没有丝毫倦意。他从头到脚打量程宗扬一遍,细致处连自己颈中那处奴隶烙痕也没有漏过,挑剔的眼神让程宗扬忍不住腹诽:大家又不是没见过,有必要这么认真吗?

    “伤势如何?”

    程宗扬摸了摸脑袋上的绷带,苦笑道:“无妄之灾,还好没把脑袋丢掉。”

    “会留疤吗?”

    程宗扬愕然片刻,“应该不会吧?伤得又不深……”

    心里嘀咕道:连会不会留疤你都问,难道你想挑女婿?大小姐那脾气……还是免了吧。

    终于,云秀峰露出满意的眼神,“坐。”

    晋国的习俗是屈膝跪坐,云秀峰用的却是宋国惯用的座椅,反映出商人是最容易接受新事物的群体这一事实。

    程宗扬已经透过水镜术与云秀峰打过几次交道,知道他不喜欢说废话,当下也不客套,坐下来道:“下午的事已经弄明白了,动手的是宋国禁军,但目标不是我们。原因是禁军一名教头出事,我们正好去拜访过那位教头,受了牵连,现在误会已释,对生意不会有什么影响。”

    听程宗扬说得笃定,云秀峰也放到一边。“如此便好。筠州之事孙益轩已经跟我说了,你处置得不错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笑道:“幸好有孙兄帮忙,不然光筠州的地头蛇就够我头痛了。”

    “没有云家帮忙,你一样能解决,”

    云秀峰道:“客气话不用多说。”

    一名家仆送上茶来。云秀峰道:“三哥从南荒回来便对你赞不绝口。你在建康不过数月,就有拉链坊、水泥坊、丝织坊和临江楼诸事。云某原有心把你收入囊中,直到玄武湖一战方知程公子非是池中之物。”

    “云六爷过奖了。”

    云秀峰道:“临川王临阵退缩,若不是你从中穿针引线,我云家未必容易这么下台。”

    这倒是实话,云家插手晋国宫闱之争,已经犯了大忌,即使能够脱身也免不了元气大伤。

    云家与萧侯原本没有什么交情,但因为程宗扬的缘故,双方顺理成章地联手,才避免玄武湖一战后的清算。从这个角度来说,云家帮萧侯,也是在帮自己。

    云秀峰道:“既然无法收入囊中,程公子又是可交之人,大伙不妨一同做番生意。”

    “云六爷快人快语!”

    程宗扬放下心来。虽然有云苍峰的照顾,与云家的合作中,一切决定都由他自己作主。

    但程宗扬心里明白,自己手里所有的资金几乎都是由云家出借,说云家是自己的债主更准确一些。云秀峰这番话等于正式表明态度,认可自己是彼此平等的合作伙伴。

    程宗扬心情大好,意气风发地说道——“那大家就谈谈做生意的事吧!”

    “要谈的无非两件,云家能为你做些什么?你又能为云家做些什么?”

    “好!先从眼前说起,如今最要紧的就是这笔战争财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道:“贾师宪穷兵黩武,自己后院起火还要兴兵讨伐江州,现在已经是泥足深陷。不知有多少商家盯着宋国这块肥肉想赚上一笔,但多数人盯着的都是军械生意,云六爷这次来临安,也是为了军械吧?”

    “不错。宋国急需一批精铁,云某为了这笔生意周旋数处,此间辛苦一言难尽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拍手道:“正是如此!军械生意虽然利润丰厚,但大家都盯着这笔生意,做下来反而不易。宋国各地都有常平仓平抑粮价,再加上牵涉范围极广,表面上看,粮食生意是最不好做的,但真做起来反而不引人注目。更何况宋国的粮食只有我们能做,别人想做也做不来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道:“做粮食生意,首先要有大笔资金,其次要有遍及各处的商号,这两项便堵住一般商家插手的路子。但如果只是这两点,宋国也尽有资本雄厚的大商会,再加上晴州那些钜商,未必弱于我们在宋国的影响力。”

    云秀峰抚摸着腰间的玉佩。“我担心的正在此处。只怕我们申申苦苦,却给了别人做嫁衣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我们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优势——”

    程宗扬从容道:“我这些天一直在看各地粮价,可以断定除了我们制造的波动以外,并没有其他商家插手宋国的粮食生意。为什么江州之战打了快三个月,直到现在也没有其他商家大举来倒卖粮食?”

    程宗扬给出答案:“因为他们不知道战局如何。即使知道战局如何,也不知道战争会持续多久。也许今天刚大举买入粮食,明天江州之战就已经结束,巨额资金都打了水漂。所以我们最大的优势就在于:江州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还有一半的话没有说出来:现在自己的优势又多了一个宋国的太尉府。

    一个操控棋局两端的弈手还会在粮战中落败,简直没了天理。

    第四章。

    程宗扬与云秀峰的会谈一直持续到上午,经过将近五个时辰的交谈,双力都没有一丝困意。

    这次会谈中,云秀峰身为云氏的家主,允诺包括此前所有的借款在内,一共向盘江程氏投入三十万金铢,由盘江程氏全盘操持,并且全力支持江州的物资供应。

    盘江程氏承诺在半年之内归还所有借款,作为借款的条件,粮食生意所得利润将由双方均分。

    云氏商会指定大执事云苍峰为合作代表,同时接手云苍峰在盘江程氏的半成股分。程宗扬投桃报李,将云苍峰转来的拉链利润分成改为买断费用,盘江程氏不再涉及云氏的拉链生意,同时将水泥坊在宋国的专卖权出让给云氏。

    从梵天寺出来,程宗扬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。自己一文不名地来到这个世界,从一开始险些成为奴隶,到现在终于有了能与云氏平起平坐的资格。

    程宗扬与云秀峰会面时,没有第三人在场,但秦桧长于察颜观色,云秀峰亲自送程宗扬出了禅房,他便看出些许端倪。

    离开梵天寺后,秦桧对程宗扬道:“云六爷似乎有话要对公子说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?”

    程宗扬沉浸在喜悦中,没有留意云秀峰的神色。但这也无妨,云秀峰还要在临安停留一段时间,两人已经商定过几日再见面,有什么话到时再说也一样。

    “什么时候了?”

    “将近午时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伸了个懒腰。“我先回去睡会儿,醒来还要去翠微园。唉,这日子过得比打仗都累,不知道今晚有没有运气能睡一觉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踌躇满志的时候,司营巷的林宅却遭遇灭顶之灾。前一晚主人奉命前往太尉府,一夜未归。接着天一亮就有一班禁军闯入宅中,将女主人、使女和老仆一并带走。

    鲁智深直到次日午间才得到消息,等他带罾㈱弟急匆匆赶来,林宅早已人去屋空。

    鲁智深四处打探,好不容易得知林冲因为执刀闯入禁地白虎堂,已经被下狱,等候发落,林娘子、使女锦儿和老仆却不知去处。

    林冲的罪名暂时还没定下来,但执刀阗入白虎堂是板上钉钉的死罪,鲁智深想尽办法也不能进入狱中见他一面。眼看夜色已深,只好让手下几个泼皮在牢狱外守着,等待太尉府的消息。

    西子湖畔的翠微园此时张灯结彩,临安城中号称“十三太保”的一帮恶少欢聚一堂,各自拥着美婢艳妓寻欢作乐,一个个调笑无禁,滥饮不休。

    不过上首的主位这会儿还空着,十三太保的老大花花太岁高衙内一直没有露面。

    梁公子抱着一个酥胸半露的艳妓,一手伸在她怀中摸弄着,一边道:“老大怎么还不出来?”

    “你不知道?老大刚得手一个美人儿,这会儿正在里面调教呢。”

    梁公子来了兴趣,“谁家的女人?”

    “林冲林教头知道吗?”

    梁公子想了半晌,“没听说过啊。”

    “是禁军的一个小教头,老大看上他的老婆,施计把林教头下狱,问成死罪,转手就把他老婆抢来,正在里面快活……”

    旁边有人道:“你一说我想起来了,是不是五岳楼那档子事?”

    “可不是嘛!一个小小的教头,芝麻绿豆大的小武官也敢和老大作对。这下子命没了,老婆也被老大玩了,哈哈!”

    这种事高衙内干得多了,梁公子也不以为意,他喝了几杯酒:“今天大伙儿到这么齐,怎么不叫姓阮的那个老骚货过来?”

    十三太保排行第二的蔡公子笑道:“小梁子还惦记着李总镖头的老婆?忘了你上次‘一、二、三……’没几下就被捋干净的糗事了?”

    梁公子辩解道:“那次是我喝多了酒!”

    笑闹间,高衙内得意洋洋从里面出来,他挺着皮球一样的圆滚滚肚子,右手搂着一个丰秾丽丽的美妇。

    众人的目光都被他身边那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吸引过去,那美妇三十岁左右的年纪,眉枝如画,杏眼桃腮,生得花容月貌。

    她半边身子贴在高衙内身上,微微低着头,玉颊带着醉人的红晕,被一个比她矮半如的小屁孩撺茗,一副娇滴滴含羞带怯的美态。

    高衙内大模大样地往椅中一坐,后面的侍女捧来圆凳。

    高衙内拍了拍大腿,美妇红着脸坐在他腿上,那种娇羞柔婉的模样引来周围一片猛咽口水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老大!这样的美人儿都让你搞上手了!”

    “那还用说!”

    高衙内眉飞色舞地说道:“小梁子,这娘子比你怀里的粉头强吧!”

    梁公子怀里的艳妓望着林娘子,露出又羡又嫉的眼神。

    听到高衙内的调笑,林娘子愈发羞涩,低着头不敢抬眼。

    席间道喜声、恭维声、艳羡声、欢语声响成一片,中间夹杂着高衙内得意的笑声。

    “本衙内好不容易才得了这美人儿,哪儿能不好好乐乐!”

    “你们没见到,这娘子身子那个白……那个嫩……真真是美死我了!”

    “身上的肉比脸蛋还美,下面的妙物比身上的肉还美!”

    高衙内说到得意处,一手搂着林娘子的腰肢,一手拍着她的屁股:“……干进去,老子的鸡巴都快化了!”

    众人轰笑声中,在暗处冷眼旁观的程宗扬却感到一股冰凉的寒意。

    高衙内肚子里不知对程宗扬这个便宜师傅骂了几万遍,整死他的心都有。

    但听到程宗扬说让他放手去搞林娘子,这小崽子立刻来了劲头,把程宗扬大大引为知己,一大早就派人闯去林宅,把林娘子抢到翠微园。

    看高衙内的神情,显然对刚才与林娘子的春风一度满意到极点,在席间说起方才交欢时的快活,得意无比,似乎在林娘子身上尝到十二分甜头。

    但程宗扬在暗处看得清清楚楚,高衙内压根儿没有碰到阮香凝!他说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幻想!

    程宗扬一直在怀疑,黑魔海为什么把丝毫不会武功的阮香凝安排在临安这种紧要的地方,直到目睹方才的一幕,他总算明白过来,这位凝玉姬真正的能力不在武功,而在巫术。

    阮香凝天一亮就被带到翠微园。有了程宗扬这个便宜师傅的吩咐,高衙内没有十分急色,一直到程宗扬从梵天寺回来,准备停当,高衙内才去找阮香凝,准备好好享受一番。

    进房间时小崽子还志满意得:堂堂的镖头夫人阮女侠都被自己干了,何况一个小教头的老婆?

    高衙内一脸淫笑的进门,正要按住林娘子猛脔一番,但坐在床边的阮香凝只是抬眼一笑,高衙内的淫笑就凝在脸上。

    接下来的一幕让程宗扬浑身都是冷汗。

    面对如同堕在梦中的高衙内,阮香凝用梦幻般温柔的口气道:“衙内不是要来干妾身吗?还不脱了裤子?”

    高衙内像一个被人操控的木偶,老老实实地脱了裤子。

    看着他的小家伙,阮香凝露出一丝不屑的目光,然后道:“自渎吧。”

    失去神智的高衙内在阮香凝的命令下,一连打了三次手枪,射到无精可射,阮香凝才让他穿上裤子,然后用温柔地声音告诉他:“衙内,你刚刚和妾身经历生平最酣畅淋漓的一次交合,对妾身的服侍满意得紧呢。”

    高衙内傻笑道:“真爽啊……”
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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