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随波逐流之一代军师》全文阅读

随波逐流之一代军师第55部分阅读(1/2)

作者:未知

    终结,在雍军全军覆灭之后,他自然不需要留在荆迟身边,这样算起来,他在此战中基本上没有立下什么功勋,懊恼之余,他想到不如趁机杀了荆迟。若是能够阵斩雍军的大将,一定可以让正在奋战的雍军失去信心和斗志,虽然有被荆迟亲卫围杀的危险,但是想必主将遇刺的震惊会让他们短时间内失去反应能力吧,所以他一边埋头作战,一边寻找着暗杀荆迟的机会。

    此刻唯一没有将心思放在战场上的,只有林碧和萧桐两人,林碧令人将萧桐召来,忧心忡忡地道:“萧大人,我方才令军中斥候刺探泽州方向是否有援军,可是却是没有回应,就连探查军情的黑鹰也无影无踪,虽然时间还短,可是我心中始终不安,是不是你亲自派人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萧桐心中也是一凛,自从过了安泽,虽然雍军已经是日暮途穷,可是萧桐还是派出了不少斥候,原本没有异常,可是过了冀氏之后,行军太快,斥候几乎都来不及回报,所以已经有些时候没有消息了,如今想来,萧桐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。可是,真的会有不妥么,看看被围的雍军,雍军连番惨败,主帅齐王屡次断后,连番遇险,若非他身边的亲卫十分高明,中间更有一些江湖高手保护,只怕早就被擒杀了。就是有什么诡谋,也不需要敌军主将亲自担任诱敌之人吧,萧桐心中犹疑,决定再派出得力的斥候四下打探。

    萧桐放心不下,吩咐自己亲信的斥候再去刺探,那人从他视野中消失不久,突然泽州方向传来刺耳的警示声,萧桐骇然望去,只见刚刚离去的心腹斥候一边策马狂奔,一边挥舞着手臂,接着,萧桐感觉到大地开始震荡,远处天边出现了一条黑线,如同雷鸣一般的声音滚滚而来,然后,萧桐看到斥候的身躯从马上软软栽倒,可以清晰的看见他背后插着一支利箭。

    几乎所有的人都呆住了,包括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的李显,他刚刚心中生出猜忌,便见到援军到来,不由又是愧疚又是欣喜。他顾不得嘲笑麾下众人目瞪口呆的拙样,高声喝骂着重整军阵,和北汉军迅速脱离,向一侧让开战场,免得被北汉军胁裹住。

    那条黑线越来越清晰,很快就可以看清最前面战士的面孔和前方飘扬的旗帜。黑色为底,上面书着“长孙”两字的帅旗几乎是第一时刻落入众人眼中,那如狼似虎的雍军铁骑浩浩荡荡,带着从容的杀气。在距离战场五百步之外,雍军铁骑轰然而止,一员身穿黑色甲胄,外覆同色披风的大将在亲卫簇拥下策马出了军阵,他举起右手,手中是金光粲然的长弓,众目睽睽之下,他抽出一支鹰翎箭,引弓射箭,两只正在战场上盘旋的苍鹰恰好身影重叠,利箭贯穿了一只苍鹰的身躯,余势仍在,又贯穿了第二只苍鹰的身躯,两鹰应声而坠。那员大将掀开面甲,露出一张俊伟的面容,长眉凤目,白面微须,温雅如同儒士,却透着森然不可侵犯的凛然气势,战场上一片寂然,除了战马喘息和伤兵呻吟的声音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声响。

    那大将高声喝道:“末将长孙冀,奉大雍皇帝陛下谕令,前来讨伐北汉贼军,若有弃械投降者,可免死罪,若是顽抗,唯死而已。”

    李显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,却扼腕骂道:“这个江随云,真是口风够紧,本王还以为你不过安排了本王留下的十几万大军,想不到皇兄的老底都掏出来了,居然是长孙冀亲至,这次若是不能全歼北汉军,可就是千古奇闻了。”荆迟也是一片茫然,搔搔乱发道:“长孙也来了,怎么搞得,这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一支伏兵?”戴钥见势悄悄收起了暗器,此刻再刺杀只能是自寻死路。

    龙庭飞深吸了一口气,发出了撤兵的命令,鹿伯言正在他身侧,焦急地道:“大将军,何必退兵呢,敌军虽然人多势众,我军也是相差不远,只要我等拼力苦战,未必会败。”

    龙庭飞微微苦笑,道:“伯言,我也希望如此,可是若是别的将领领军,也就罢了,我只会以为是齐王求得泽州援军接应,可是竟是长孙冀亲至,此人乃是雍帝亲信爱将,本来是拱卫雍都的重臣,如今竟然到了泽州,想来我们是中了敌军诱敌之计了。李显够狠,他连番苦战就是为了将我们诱到此地,堂堂一个大雍亲王,不顾生死到了这种地步,也真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。若是我所料不差,雍军攻入沁州之初,采用清野之策,就是为了布下这些伏兵,如今我们虽然只见到雍军一部,但是恐怕身后也已经有了敌军,唯今之计,只有迅速撤退,希望雍军来不及合围,让我们退回沁源,否则我军将要全军覆没。”

    鹿伯言醒悟过来,面上露出戒惧之色,道:“雍军果然够狠,安泽水淹,沁源苦战,沁水火烧,两次伏击,敌我两军大战连场,竟然只是为了诱使我军入伏,大将军且宽心,就是后面有伏兵,凭着我们十万铁骑,未必没有机会突围返回沁源。”

    龙庭飞也只能接受他的劝慰,这时候,林碧令信使传信过来道:“敌军必然四面设伏,代州军善于攻击,愿为前驱。”

    龙庭飞微微一叹道:“希望碧公主能够来得及突围,我亲自断后,伯言你们兄弟跟在代州军之后,若是有敌军就全力攻击,若是不能返回沁源,我们都要死在雍军合围之中。”

    北汉军的反应极快,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开始撤退,长孙冀仿佛未见,策马上前到了齐王近前,在马上躬身一礼道:“长孙冀拜见王爷,请恕末将甲胄在身,不便大礼参拜。”

    李显如今已经是大大松了口气,淡淡道:“长孙将军,伏兵可都已经安排妥当?”

    长孙冀恭敬地道:“王爷放心,左右各有八万大军,冀氏之南,有十万精兵阻住北汉军归路,我军步骑三十六万,布下天罗地网,敌军休想逃脱。”

    李显状似无意地道:“好啊,长孙将军困住龙庭飞、林碧两军,功劳可是大的很,本王十几万大军却只落得一个惨败而归,倒让本王汗颜。”

    长孙冀十分聪明,自然知道这位王爷有了不满之意,连忙道:“殿下何出此言,若非殿下以身涉险,诱敌深入,岂能困住北汉军主力,皇上早有吩咐,末将等全部听从王爷调遣,请王爷尽管吩咐。”

    李显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,他虽然不是争功之人,可是若是全歼北汉军的机会给长孙冀夺去,那他可就大大不平了,要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受尽战败的屈辱,屡次遭遇被敌人擒杀的危险,最希望的就是亲手报仇雪恨。见到长孙冀这样识相,李显心中十分满意,但是他不是不识抬举之人,既然长孙冀如此大度,他也就不急着争夺军权,只是淡然道:“我军疲惫不堪,正需修整,长孙将军自去合围即可,不知负责在冀氏阻击的是哪位将军,可要提防北汉军强行突围啊。”

    长孙冀恭敬地道:“是樊文诚、罗章两位将军,王爷将他们留在泽州,他们早已摩拳擦掌,末将因为两位将军和北汉军交战多年,熟悉北汉军的战术,所以请他们带了十万泽州军在冀氏拦截。”

    李显满意地点点头,道:“好了,你去安排合围吧,随云在何处,本王要和他商议军务。”

    这时候荆迟噗哧一笑,撤退的一路上,荆迟已经不止一次听到李显暗中嘀咕,说是要和江哲算帐,什么商议军务,不过是借口罢了。他这一笑,可让李显生出恼意,上下打量了荆迟半晌,看得荆迟心惊胆战,李显才缓缓道:“荆将军也和本王一起去吧,荆将军这次厉害得很,将北汉境内搅得翻天覆地,屠城血洗,杀人如麻,不知道你的江先生听了怎么想?”

    荆迟一听立刻面色苍白,当日江哲传授军法,曾经说过,最不喜没有理由的屠杀,自己这次任性而行,坏了大雍军规,将来叙功的时候不免要受到朝廷责难,不过这毕竟是以后的事情,如今却要先面对先生,不知道这次会否让自己抄书抄到白头,想到这里,不由满面愁容。李显却不管他,令长孙冀派亲卫引路,自行离去了。荆迟垂头丧气地想要跟上,目光落到长孙冀身上,突然露出得意的笑容。

    送走了齐王,长孙冀的面上神色风情云淡,从容发出军令,他率领的雍军开始向前逼近,若是此刻有人能够从苍穹俯视,便可看到,在北汉军两侧,两支雍军正在向中心逼近,而从冀氏方向,一支雍军堵住了北汉军退兵之路,百里方圆之内,三十六万雍军不急不缓地合拢,并且开始缩小包围圈,北汉军已经陷入了罗网,虽然仍有一战之力,却是再没有任何生路。

    第五部纵横捭阖第二十七章杏花疏影

    更新时间:2006…8…812:44:00本章字数:8062

    四月初七,雍军溃逃,代州军轻骑挡前路,龙庭飞将大军尾随不舍,至泽沁边境,两军战未酣,雍军伏兵尽出,则长孙冀奉雍帝命,隐踪迹,藏将旗,潜伏于此多日,三十六万雍军困北汉军于野。

    ——《资治通鉴!雍纪三》

    乍暖还寒时候,最难将息,我临时寄居的小村庄已是春意盎然,满村的杏花已经是含苞绽放,红的、粉的、白的,一团团,一簇簇,娇艳清新,最动人杏花疏影。

    我令小顺子在村口的亭子里面铺上锦毡,四周围上锦幔,一个火炉放在旁边,上面温着一壶上好的汾酒,这大铜壶可以装上十斤酒,最适合聚饮了。我裹着大氅坐在铺着一张黑熊皮的太师椅上,温暖舒适的皮毛让我有一种可以完全放松的感觉。

    呵口气暖暖有些冰凉的双手,对着槛外杏花,不由生出酒兴,望一望那大铜壶,我还没开口,小顺子已经了然,取出一把小银壶,从铜壶中取酒注满,然后又从银壶里面倒出一杯热酒,用白玉杯盛了递给我,望着原本清澈明晰的汾酒在品质绝佳的白玉杯中呈现出琥珀之色,我满意地啜饮了一小口。这时,耳边传来疾驰的马蹄声,我抬起头,看见绝尘而来的一队骑士,为首的人正是征尘未洗的齐王李显,身后则跟着一干亲卫。到了近前,李显丢了缰绳,大踏步走进亭中,我放下酒杯,起身恭迎道:“多日不见,王爷可安好。”

    李显望着我半天,眸中神色变幻万千,良久才道:“随云,你所料的没有差错,我连战连败,若非你事先已有安排,设下大军埋伏,只怕今次真是惨败而归,不过随云,我虽然料到你会从别处调兵,要不然我早就知道你的安排了,还是想不到皇兄这次会这么大手笔,难道你们不担心帝都的安危么,可别瞒我,现在南楚仍有威胁,李康在东川蠢蠢欲动,我都知道,你们不怕有人趁机作乱么?”

    我笑道:“王爷过虑了,大雍江山稳如泰山,皇上早有安排,不过哲需向王爷请罪,方才得知北汉军入伏,臣已经令人送了八百里加急的折子上去,说是我军沁水河谷惨败,请皇上速发援军。”

    李显神色一变,继而大笑道:“原来如此,原来如此,随云你心中果然是自有丘壑,在你心里北汉战局不过是棋盘上的一角之地罢了,想必你已经为老三设下了陷阱,就等着我这边大局抵定,好请君入瓮了。”

    我含笑道:“这些琐碎事情,王爷不必挂心,倒是王爷这些日子辛苦非常,哲已备好美酒为王爷接风洗尘,王爷也该先饮一杯才是。”

    李显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,大笑道:“随云你的本事我是领教了,也怪我先前自大,只说放手让你施为,绝不多问,结果本王成了你的棋子,这些本王都不怪罪,不过这次本王几乎丧命,你也该有些补偿才是。”

    我淡淡一笑,一摆手,小顺子取过一个锦盒递到李显面前,李显好奇地看着锦盒,正要伸手打开,我却笑道:“盒中之物不好给人看见,王爷回去再看吧。”李显本也不甚关心,便挥手让一个亲卫收了,接过小顺子递过的酒杯,一饮而尽,懒洋洋地道:“本来本王还想和你较较劲,若是我能够一路取胜,势如破竹,你有何安排都是徒费心思,想不到龙庭飞如此厉害,本王始终不如,落得一个惨败而逃的下场,若非事先知道你有所安排,本王按照你的吩咐诱敌入伏,恐怕今日本王就成了大雍的罪人。”

    我见李显有些颓丧,正色道:“王爷此言差矣,北汉军强大世人共知,王爷只带了十万步骑,荆将军也仅有三万步骑,地利人和皆为敌军所有,王爷能够保全骑兵主力,又在沁水河谷惨败之后,不屈不挠,连番苦战,引诱敌军入伏,此乃是名将所为。王爷不顾毁誉,不顾危险,亲身诱敌,若无王爷,龙庭飞焉能一路南下毫无戒备,接下来战事,不过是以强凌弱罢了,此番北伐,王爷乃是首功。此是哲肺腑之言,请王爷明察。”

    李显心中一暖,这一次他可是吃尽了苦头,虽然达到了预定的目标,表面上却是大败亏输,他心里不免有些窝囊,但是听了江哲苦心劝慰,他心思渐宽,微笑着举起玉盏,我见状连忙亲自把盏,将酒杯注满。李显笑道:“罢了,不论是胜是败,能够让随云亲自行酒,也算是不枉此行了。”

    我见齐王已经消去胸中块垒,心中略宽,其实对于损失如此惨重,我也是心里有些黯然,虽然是准备战败诱敌,可是龙庭飞如此辣手,真让我瞠目结舌,这一次与其说是诈败诱敌,倒不如说是趁着败退诱敌,不过如今既然大局已定,此事不说也罢,免得齐王难堪。又劝了几杯酒,我自己也陪了一杯,苍白的面容上带了一丝红晕,李显见状,忙道:“随云,你病体如何?可是旧病复发么?”

    我一怔,继而笑道:“没有这样严重,只是哲不耐疲累,如今大局已定,剩下的战事自有王爷安排,哲可以静养些日子,很快就会痊愈的。”

    李显放下心来,道:“你可不能偷懒,接下来应该如何安排,你还得出谋划策,龙庭飞、林碧是杀是擒,接下来我军该如何动作,你可有打算?”

    我抬头望望天际浮云,轻笑道:“这些事情王爷何需问我,只是林碧关系代州军的动向,不可随便处置,若是可能,还请王爷尽量生擒,交给皇上处置。倒是有一件事情,宣松是生是死,王爷可有消息?”

    李显皱眉道:“河谷伏击之时,我令人特意生擒了一个北汉将领,但是他却声称不知,不过龙庭飞心狠手辣,当日我军勇士几乎都葬身火海,恐怕宣松也是难逃此阶。”

    我叹息道:“得知宣将军失踪之后,我曾卜算一课,卦中有死里逃生的意味,故而我总是心存侥幸,如今龙庭飞兵困于此,沁源必然混乱,需派谍探去查一查,如果宣将军得以生还,也好搭救。小顺子,这件事情你去可好?”

    小顺子眉头轻皱,却不言语,他深知江哲为宣松之事常常心中愧疚,这次病体颇为沉重,也有这个缘故,可是若是要他离开公子身边,他却是百般不愿。

    李显道:“宣将军之事,我也不能放下,这样吧,就让苏青带着营中好手前去,她很是能干,必然不辱使命。”

    我摇头道:“苏将军虽然出色,但是段无敌也不是易与之辈,从前他败在苏将军手上,乃是为旧情所困,如今恐怕苏将军很难得手,再说沁源若有魔宗高手,苏将军独木难成林,宣将军之事事关重要,小顺子若不前去,我不能安心。至于我的安全,张锦雄已经归来,就让他负责护卫吧,峨眉凌真子也可相助。”

    小顺子见我心意已决,只得道:“公子既然心意如此,我这就亲自去沁源一趟,公子安危,还请王爷多多看顾。”

    李显道:“你放心,我重立中军大营之后,就让随云回营。”

    见事情已经商量妥当,我笑道:“怎么不见荆迟呢,听说他也无恙?”

    李显噗哧一笑,道:“这家伙担心你罚他,最后扯着长孙冀不放,说是要去看龙庭飞被围之后的惨状,说什么也不和本王来见你。”

    我淡淡一笑,道:“他可是怕我怪他屠城之事么?”

    李显眼中闪过一丝讥讽,道:“不知随云你怎会收他为弟子,若是他聪明一些,便知道你不会怪他非常之举,他偏师远袭,若不是杀伐决断,只怕会陷入苦战,只是你这人虽然心狠手辣,平日里却是温文儒雅,浑让人忘记你乃是心硬如铁之人。”

    我不理会齐王对我的评价,从容道:“我虽不怪他,但是却不能不罚他,想来皇上也会给他些惩罚,大概这次的功劳是没有了,毕竟将来大雍是要安抚北汉民众的。”

    李显微笑摇头,道:“这些事情我懒得理会,自有皇兄斟酌,随云,林碧既然不可杀,可有什么法子动摇代州军的军心么,这些时日我可是见识了代州军的厉害,这样的铁骑若是杀得性起,我军只怕损失不轻。”

    代州么,我漫声道:“却看胡马,揽尽雁门春色,旬日之内,蛮人将会进攻代州,代州骑兵只余万人,对着蛮人铁骑,必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,如今代州林远霆卧病,留在代州的林澄仪、林澄迩勇猛有余,智谋不足,幼女林彤从未领军,恐怕是凶多吉少。只需将这个消息传扬出去,代州军哪里还有死战之心,十日之内若是不能决战,只怕林碧也不能控制代州军的行动了。”

    李显正要点头,耳边传来杯盘粉碎的声音,李显闻声望去,杏花从中,一个二十许年纪的少年人矗立在一树粉红的杏花之下,神情怔忡,面色苍白,在他脚下,一个青瓷盘子摔得粉碎,地上散落着干果糕点,李显愕然,这个少年他认得,正是随云的属下侍从赤骥,也曾有数面之缘,却不知他因何事如此惊惶。

    小顺子眼中寒光一闪,冷冷道:“赤骥,退下去面壁思过,不经允许,不得出门。”

    李显心中觉得古怪,但是见到小顺子如此直接地惩罚那个少年,全无让自己得知其中缘由的意思,也只能一笑了之。孰知那少年竟然扑到亭子前面,俯身拜倒道:“求公子恩典,允许赤骥去代州一行。”李显心中一震,目光落到江哲面上,却见江哲神色从容自若,只是神色间多了几分肃然。

    赤骥直到跪倒在地,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,但是他没有一丝后悔,即使说出这番话的结果可能是被拘禁,可能会失去自己目前所有的一切,但是他却全然没有一丝悔意,这一刻,他心中只有那个红衣的娇俏少女,自从东海归来,令他魂牵梦萦的倩影。虽然当初盗骊警告过自己,既然已经错放深情,便要勇于面对,可是他终于发觉自己只是一个懦夫,他逃避了这一切,随着公主回到长安,奉了密令去南楚整顿天机阁情报网。最后他终于按耐不住,接了公子谕令来到北汉,他以为自己可以狠心的看着那个美丽的少女死在战场上,或者死在屠刀下,可是当他知道代州陷入绝境的时候,他竟然还是崩溃了,此刻他只想去代州,和她一起并肩作战,即使是死。

    我叹息道:“长沟流月去无声,杏花疏影里,吹笛到天明。昨日夜里我听见你弄笛,便已觉得其中情思缠绵,你随我已将近十年,应知我的脾气,我素来不喜欢强人所难,你若是从此离我门下,我便放你去代州。只是代州就是抵住蛮人侵扰,也抵不过大雍铁骑的践踏,你和小郡主之间不过是镜花水月,赤骥,你真要放弃锦绣前程,去和她同生共死么?”

    赤骥泪水悄然滑下,道:“公子收留赤骥在身边,赤骥今日所会的一切本事都是公子所赐,属下也曾想过和她生死相见于沙场,只是如今知道她将要和蛮人作战,我实在难以放下,与其日后和她一决生死,我情愿为了保护她死在雁门关外,若是公子开恩,允许赤骥去代州助她,蛮人退后,就是赤骥仍然苟延残喘,也情愿一死以谢公子,决不会泄漏公子的任何隐秘。”

    我轻轻摇头,半晌才道:“你从东海之后,便喜欢上了弄笛,今日就吹一曲给我听,若是我觉得好,就放你离去。”

    赤骥眼中闪过迷茫,但是他素来对江哲只有崇敬戒惧,取出一支黄色竹笛,长跪在地上吹奏起来。赤骥本是楚地流浪的孤儿,吹笛本是寻常之事,也无所谓喜爱不喜爱,后来飘泊天涯,转瞬生死,早就没有弄笛的雅兴。可是东海之后,他心中常有悒郁,忍不住捡起童时喜好,弄笛疏解心中愁闷,他本是聪明之人,也曾跟着江哲学过音律,虽然只有数月时光,笛子已经吹得颇为动人。昨夜他弄笛之时,乃是满腔相思,故而吹奏的是一曲江南盛行的笛曲《梅花落》,曲调缠绵悱恻,婉转动人,今日江哲要他吹曲,他心中一动,却吹起了一曲尚不十分熟悉的曲子《折柳》,这是他在代州之时听到的曲子,当时无意中记下了曲谱,后来回到南楚,闲暇时候整理了出来,也曾练习过几次,今日吹来,虽然还有些晦涩,可是曲中之情正合他的心事,笛声清冽,吹彻云天深处,离愁别绪中更有金戈之声,刀枪之鸣。

    他这番吹笛不要紧,却令有心人肝肠如焚,不远处,一行人牵马步行向这里走来,为首的正是拖延许久终于不得不来的荆迟,他缠着长孙冀想要留在军中,长孙冀忍笑之余劝他还是早去拜见江哲的好,不论是负荆还是谢罪,终究是个了局,所以荆迟最后带着十余亲卫去见江哲,随行的众人中也有戴钥,他故意流露出渴见之情,荆迟这几日和他相处的也是很好,对他颇为赏识,便带了他一起同行。还没有走近村子,荆迟心中忐忑不安,说是怕不恭敬,便亲自下马步行,戴钥和这些亲卫也都只好随之步行。一行人还没有走到村头,便听见笛声洌洌,忍不住驻足细听。戴钥本是北汉人,这首曲子除了在代州,在北汉其他地方也是颇为流行,戴钥听了之后,只觉乡愁顿起,想到如今北汉擎天柱已经被雍军困住,国家倾覆就在转瞬之间,心中苦痛难以言表,若非他训练有素,只怕早就露了形迹。

    那曲声回旋往复,连绵不绝,众人也已经走到近处,荆迟整整衣冠,径自向那坐着听曲的两人走去,戴钥正要跟上,却被荆迟亲卫扯住,戴钥心中一惊,只道自己心中杀意泄露,那亲卫已经低声道:“不可接近,楚乡侯大人身边是不容生面孔接近的,你不见虎赍卫正盯着我们么,除了荆将军,我们还没有资格接近江大人。”戴钥仔细一看,果然在那亭子周围,都有虎赍卫把守,就是齐王的亲卫也站在远处,不能接近亭子百步之内,戴钥心中生出懊恼之意,面上却神色不变,侧头问道:“怎么这位江大人这般高傲么?”那亲卫笑道:“这你可就怪错江大人了,江大人性子随和得很,这是皇上的意思,我听将军说过,从前江大人遇刺重伤,几乎丧命,自此之后,江大人身边的侍卫一直是皇上指派的。”戴钥点头示意明白,心中却生出古怪的念头,若是大雍的皇帝想杀这位江大人,岂不是易如反掌,刚想到此处,他只觉得亭中一道冰冷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掠过,不由心中一寒,他忍住心中惊惧,过了须臾才将脖颈转了回去,抬头望去,只见一个貌如冰雪的青衣少年站在杏花影中,手执银壶,虽然做着下人之事,但是见他气度却全无一分奴颜婢膝之态。邪影李顺,这个名字立刻涌现在戴钥的心头。

    戴钥正在思忖,笛声休止,只见那个长跪弄笛的少年俯首叩拜,沉默不语,戴钥心中觉得奇怪,却不敢多问,只是暗暗留心,只见那亭中灰发青衣之人,缓缓站起,走下石阶,将那少年搀起,叹息道:“你的心意我已明了,你要去代州,我不阻你,只是你不可轻言牺牲,我希望待雍军平定代州的时候,你能够回来见我。放心,我不是要你做什么,我只是要你尽量活下来,回来见我。”那少年起身之后,用衣袖拭去眼泪,恭敬地退去。戴钥虽然莫名其妙,但是这个少年将要去代州,这一点他却听得清清楚楚,心中不由生起疑云。

    这时候,荆迟已经面色古怪的上前施礼道:“末将拜见先生,不知先生可安好。”

    我心中暗暗偷笑,望着面色不安的荆迟,道:“怎么荆将军有暇来见我了么?”

    荆迟苦着脸道:“末将知罪,请先生责罚。”

    我淡淡道:“我罚你做什么,你是朝廷重臣,军中大将,千里奔袭,就是没有功劳还有苦劳,我虽有一个小小的爵位,但是荆迟你封侯也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的事情,若论职位么,江某这几日身子不好,已经上书辞去监军之位,虽然还没有旨意,仍然得尸位素餐,不过可不敢责罚你这位带着重兵的悍将。”

    荆迟听了这番诛心之言,吓得魂不附体,只当江哲真得生了恼意,连忙拜倒道:“先生休要发怒,荆迟不是存心怠慢先生,只是此番带兵多有不到之处,唯恐先生怪罪,因此来迟了些时候,求先生不要动气,先生正病着,若是伤了身体,末将也是寝食难安。”

    戴钥远远看着心中骇然,他可以隐隐听见两人语声,平日跟在荆迟身边,见他豪爽粗直,此次行军,又见他血腥镇压,心中早将荆迟当成了杀星,想不到他竟在一个文弱书生面前如此卑躬屈膝,让戴钥心中一惊,莫非是这个老粗竟是尊师之人,还是这青衣书生有着让人不得不畏惧尊敬的实力。魔宗之人
小说分类